=风语
头像by秋澜
啥都可能写

[学科拟人][药理学&有机化学]烟海沉松

半年没写科拟相关文了ry趁着寒假写一下,除除草。
药理学/有机化学非cp向,不过虽然是非cp向我还是觉得这俩人被写得gay里gay气……总之自由心证嗯。
药理学的眼睛是铁灰色,有机化学是深绿色。
说明在文后。
没有问题的话就开始吧。
————————————————————————

门关上了。枯褐的胡桃木仰起遍布皱纹的苍老脸庞,对闪烁着珍珠贝母光泽的穹顶露出羞涩的笑,面目天真而可憎。水晶灯绕身抛撒一圈头骨碎片,饶有兴趣地俯视墓园的六尺之下,青年贸然闯进又惶惶然逃离透镜的尸群,余一幅残象存活于它的记录。
药理学在楼梯口站定,活动下酸痛的脸部肌肉,抓着袖子的双手触到金属袖扣方卸去力道。他终谢绝明亮到刺眼的灯光、劣质香槟、甜腻的芝士蛋糕、千篇一律的溢美之词和空洞无意义的对话——令他厌恶的事物对他的依附。那是成群的蚊蠓将尖嘴刺破他的皮肤吮吸血液,列当植于蒿的侧根肆意疯长。饱受半个晚上的折磨,他已疲于应对,精力流失,所剩无几的耐心促他暂且与一门之隔的世界分别,吐净积攒的阴暗的泥巴。虽然还得归返,但那毕竟是后话了,现在且让他先宽慰身心。
脱下的西装外套被甩上左肩,药理学拾级而下。近旁的镜墙中一个手性的木偶僵硬地沉下螺旋阶梯,冰封的铁海上灯塔妄图舔舐冻结的浪花;濒死的黄疸病人渴睡的眼!千万道凶恶目光的追随使他很不舒服,好像脸部爬满霉菌,喉咙发酵出白蘑菇。急促的跫音与回声一同奏响打击乐。他拉开门迈步时踉跄了一下;音符把自己钉在休止符的丰碑上,旋即死去。他回眸:雕花门把手拦截住一只衬衫袖子,而后予以放行。
新鲜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肺泡,翻腾起底部淤积的尘埃,骨骼上千钧的重压随之停止渗透,左胸腔某处也轻盈起来;伴着满意的喟叹,药理学很是舒服地长呼一口气——却在瞥到右边时戛然而止。
那儿,光影相逐的一仄空间,一个青年直身而立。他一手插兜,一手垂下。剪裁得体的黑西服勾勒出他略显消瘦的颀长身形,腰身弯出一点柔和弧度。这背影仿佛叩开一扇隐秘的闸门,使记忆长河的某一分支溯流而上,浪尖席卷药理学精神的沙砾。他忍不住泛舟其上——
“嘿。”他开口。
青年转过身。他的发上结满盐沙的晕彩,长睫毛似天鹅的新羽。他的双眼——
猝不及防,药理学跌入一片深沉的松林。
       
他认得这青年:有机化学,年纪与他相仿而建树雄于他的一颗倍受瞩目的新星。他们并非素昧相逢,年会上两人多次擦肩而过,却没有正面交流。一次,他路过有机化学身边时,无意识瞄了一眼青年:面孔漂亮,眼帘低垂,表情淡漠。他记到今天。
见有机化学没有打断他的意思,药理学继续,“没想到会和你在这种场合见到,赫,嗯……”
气音在出口前一刹那湮没。河水倒回堤坝彼方,小舟被迫搁浅在河床上。他叫什么来着?海农?哈罗迪?霍克塞尔罗德?**还是赫尔卡因酰胺*;这名字的基因里可藏有他亲笔写就的脚注,倒像是正确的那个*。
快于大脑出口的话语此刻无地自容,药理学只得尽力掩饰自己忘却对方名字的过失——即使他清楚自己的窘迫在对方眼前如苯中游弋的阿的平在荧光计下***,都是别无二致的无处遁形。“……H先生。”他从西服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把后者攥在手心里,另一只捏着前者的手伸出去。“来一根?”
有机化学不回应,于是这可怜的手被迫顿在空中。药理学纵是理亏,也忍不住暗自腹诽:自己面对的是一尊冰像吗?
好吧,并不是。有机化学许是效仿他,伸长了手臂,抽走一根烟。本着被请者先的原则,药理学拿了烟,正欲抛打火机给对方,那青年却向他走来。冰像既不言语,也不瞧他,只视线扫过他手中精巧的金属小物件。此前有距离充当连桥,现在则是他需俯视对方了:风信子滚落紫色的泪水,独一截白叶梗封箴,待他亲手拆启。
夜风噬啮他的耳蜗。你平日也这么给人点烟?
不——当然不。只是这一次,我必须,我想——
药理学低声笑骂,用拇指指甲挑开盖子后拨一下旋钮。豆大的光点跳到烟草的灵柩上了,他的手仍未收回。借这空当,他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青年脸庞上浅灰色鸽羽的阴翳葬身于光的怀抱;月见草蔓生,布满残骸的余烬;夜莺的雏子落入渡鸦守护的山冈。在那儿,柔和的皮相与锐利的骨相炽成微明的火,孕育一场哑寂的毁灭。
一对包裹着玻璃纸的太阳诞生自子夜的温床,攫住月镰割裂的墨色天幕的断口,与周身浮沉的浸透残雪气息的铅重空气跳贴面舞。当那两片用高压焰枪涂了橙黄色油彩的厚唇吻上松林的眉峰,夜举起骨质的利刃精准刺入它们灼热的青白色心脏;温热血液的羽蝶咬破坍塌的茧四散逃逸,翼尖上相连的丝线颤动着钻入他的视网膜神经末梢,最终消失不见。
药理学点上自己的烟,试图以这一动作平静太阳穴处激越不已的细血管。他方才目睹了曾收到的一份在苏打水中温和无害的礼物****如何被原主人在重逢中接收、分解,组织一首无韵的短诗。比起严格遵循宇宙法则产生的科学现象,他看到的更像是由不具名力量推动的诡丽魔术。他疑心那在铜绿的镜中濯洗过的沉雪是否会爆裂一桩缟玛瑙的长柱,或绽放一朵方解石的蔷薇。
他抬头,有机化学已退回到先前两人视线足以沿同一根浮木爬上的海崖。稠果酱的夜色溶解于重构的薄暮,糖从中重结晶出一副干净的躯体。天鹅新羽的幕布拉开一线;药理学目见雪杉的头颅倾泻出哑光的歌吟,群星滴溜溜的眼球四下张望。他觉察:神经震颤,双眼失焦;否则,他怎会感到栖于枝头的孤翼乌鸫啄他的眼眶,冰冻水滴的尖匕首贯穿他的咽喉?
他的眼睑合上又向后仰去;只是须臾。幕布被放下,暗夜森林再次陷入半醒的迷梦。他仿佛与对方心照不宣地完成了一次目光交错的昼夜更替。可他何以知晓世界的纯情裙摆左右晃动?
铁海行舟的航道是向光而生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说话。烟雾弥散,徐徐展开重重纱幕。侵入呼吸系统的辛辣味传播欢喜与安适的病毒,粉碎寂寥与焦灼的免疫防线。青年的身影在毛玻璃后虚化,然而未升腾起夜雾的松林仍可供旅者漫游。药理学便把自己缩为衔尾蛇拖曳着的蜕下的旧皮*,于其中小心探索,从容不迫。远涉山水的旷野的冷风抵上入侵者的胸口,命他折返——这决不成!他偏生不解何为知难而退,对不易接近的事物怀有永不磨灭的好奇心,视疏远冷漠为欲拒还迎。他钟情于山巅上的白雪与荆棘里的玫瑰,乐意揭开青年的面具,一窥究竟:寒霜下是冻实的冰层还是温吞的水流?
月尘荡进幽深处无人之地,孕育一场狂风骤雨。生命之水。若那眼窝中蓄满甘美的醇酒,药理学想,他愿亲手将心脏醉在唇间。
一个声音使他立刻搁置了自己一厢情愿式的幻想。“你的普鲁卡因酰胺……”
——一泓清泉泻在光滑的岩石上,水花四溅,冷冽;初春。他对我说什么?一个新生儿*!我给她血肉,他赐她灵魂。我的小姑娘的生命源泉*。他有力的手托举起渺小的我,我依附他的脊骨上攀。药理学的语气掺了点自豪和欢快,“啊,对,长久稳定我心跳的人造天使*。遗憾的是它不属于我,”还有点感激,“它是我们的。说到底,我是走了你走过的路,站在你的星球上把眼睛望向另一颗星球。这样看来,”药理学顿了一下,“我欠你一份感谢。”
面对明显的试探的好意,有机化学抽出嘴里的烟。一条烟灰落在他脚边,水痕一样。
“不。”他说,“你清楚你欠我什么,珀西•贝克海姆•施米德贝尔。”
那长串音节自两片薄唇蹦出时药理学感到一阵晕眩,像是被抛上了云端,又狠狠摔入落叶堆。线条尖叫着扭曲、瑟缩,明暗深浅的色调与胶皮手套清洗水箱的咯咯声融合,吹开他漏洞百出的狡辩。他把一只手拍在额上。“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
他竟看见有机化学笑了。青年露出一个凉薄的笑,包容、怜悯、讽刺、戏谑于此造就一种奇妙完满的和谐,也许它们本就是金色和弦上同一拍的兄弟。饶是药理学被这些情感的利剑所指,也忍不住漏掉一次呼吸。
“你很快就知道了。”
话毕,有机化学伸手入怀,掏出玫瑰金外壳的怀表扫了眼,走到最近的垃圾桶旁掐了烟(还剩半根,很是可惜)。他随即步向哑然失声者——松林迫近辽远无际的铁海,它踱过的包裹大地的丝绸襁褓上数棵风信子绽出灿烈生机。他眉眼间冻霜晶莹剔透,寒冷气息吟奏暮冬的尾篇或早春的序章。青年径直越过药理学。一抹银光低空掠过。
“五盎司,你的天使。”
他干脆地了断两人寥寥数语却意味深长的初次对话。

跫音远去了,影子的潮水沾湿另一人的鞋尖,漫上他的小腿、腰、胸口,没顶,而后萎衰,退去。药理学呼出肺中打转的半口气;精神承受余颤,他历经一场浅梦,仍徘徊于真实与虚幻的灰色地带。青年泛金的发,天鹅新羽的长睫毛,松林般深沉、波澜壮阔的双眼,在他的神经网上纠缠不清。那幻象并非人工造物,尽管囿于铁海之下,“他”仍有知觉、有意识,生命注入的瞬息万变的美总在他抓住的前一秒轻捷地滑进更深邃的海沟。记录因此变得有血、有骨,鲜活而栩栩如生。
他默立了一会儿,套好西装,踏上来时的路,以履行自己的约定。推开门时兴许是因为得过教训,他去摸左袖口——只有棉布的顺滑贴着指肚。右侧那枚的双子应往哪里寻?疑惑常伴片段式记忆重生——门把手的刮蹭,刻意拉近的距离,意味不明的话语,如流星飞逝的银光——出生即为死亡。他全明白了。长线把分散的圆珠穿起,环扣形成的瞬间,线索清晰列明似逝者生平年表,无一不指向离开了的青年——意欲捉他这头兽所设的局,抑或临时织就的报复之网?他打心底里宁愿是前者,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应当地推脱自己只不过毫不知情地遂人心意,一头栽进陷阱,而不必承认是巧合与松懈令对方趁机而入。他秉着那点可怜的骄傲,执拗地将过错归咎于青年的狡黠与工于心计,撇开他的笨拙与粗心大意。事实如何并不重要,他总归已迷失于森林中心——栽得心甘情愿,一点也不想爬出来。
既然青年握着筹码,他必得付出代价交换。五盎司合成新药……不,不在后面。五盎司?数字冲洗他尘封的电影胶片的一帧,展出真实图景。他窥视青年的那次,名牌上的铅字——
赫尔克伯。赫尔克伯•利比勒尔•维勒。
药理学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一点热血自心头迸发,心率遽升——他的小姑娘也不能稳定的程度*。他急切又轻缓地思念:松林沉眠,夜莺与乌鸫共鸣,群星熠熠发光,日月相逐。沉松会抖落雪衣给他看吗?螺旋阶梯上镜中人偶面庞浮现笑意。灯光柔和。
不久,他就得与方才明亮温暖的世界正式道别,回到水晶灯下胡桃木门后黑暗冰冷的世界,戴好假面,备着应付成群的苍蝇和夜蛾,麻木倾听空洞话语。然而他不再烦躁无聊,靠数秒来消磨时间;他心里有了安慰,有一股暖流做灵魂的栖身之所。那是一棵烟海深处傲然挺立的沉松。

FIN

*都是各种普鲁卡因酰胺相关(一种合成药物,用于抗心率失常),在这篇文的时代背景下它是药理学借助有机化学理论合成药物的一个成功例子,关于它前身的普鲁卡因的第一篇论文于1948年发表。酰胺这一名称来自有机化学。
**分别来自香农、布罗迪、阿克塞尔罗德。都是对药理学有贡献的学者或著名药理学家。
***阿的平(一种抗疟药)易溶于非极性液体,这便于测定其在血液中的浓度。
****指甲基橙。甲基橙测定技术有助于测定某些物质(如全奎宁)在血液中的浓度。

—————————————————————-

看《师从天才》时想到的脑洞,私心扩展成了两人初见。
其实这篇里俩人的性格和设定里都不太一样,药理应该没这么脾气好,有机美人应该没这么冷。不过谁叫药理忘了美人的名字呢(不是)
拿走药理的袖扣真不是有机美人计划好的hhhhhh他就是因为自己名字被忘了,又瞅见对方袖扣快掉了,于是就为了让药理好好记住他名字来找他说,临时起意……就拿走了,小小报复一下。药理沉迷美色(???)所以在有机走之前完全没注意到。也真是很有出息啊,药理学先生(不是你写的吗?!)。
把他俩放在一起……还是很美味的www
感谢读到这里的你。

评论(5)
热度(18)

© 人造玫瑰 | Powered by LOFTER